“数字”四题
▓“数字游戏”?
晚清封疆大吏饶应祺是恩施城关人,这是恩施人常引以为骄傲的人物。去年秋天,恩施市政协文史委编了一本《新疆巡抚饶应祺文稿》,请我帮忙校阅。底稿为饶应祺的部分奏折、信函、电文,是经过许多年艰难曲折搜寻抄写其手迹而来,非常珍贵。据《清史稿》载,饶应祺为官清正廉明,任内赈灾兴农、安内攘外,颇有政绩。编校中,除了惊叹于饶应祺的事迹,特别感到奇特的是饶巡抚对数目字的应用。
举几个例子。他在《新疆安设电线分别报销疏》用一大串数字,一一列举,例如:“……以上三项共用银一十五万七百一十九两九钱三分二厘,除北路杆木用银二万三千九百七十二两六钱二分五厘。……又采运脚费应扣平余银一千四百一十六两四钱七分七厘,实不敷银四万八千七十六两五钱九分二厘,已由新疆善后经费项下垫发清款。……”
在《吐鲁番等属被灾地方分别轻重蠲免应征额粮疏》里,又是一大堆数字,譬如:“……迪化县属东工渠等处被蝗成灾,十分地七千三百七十六亩二厘五毫,应完额粮四百六十五石八斗六升三合五勺。…儿会耐着性子看他那些繁琐的芝麻账吗?
嗨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大官儿了。只因《新疆巡抚饶应祺文稿》这本书印数很少,又是内部赠阅,许多人看不到,姑且贡献一点“内部文件”,以供有兴趣的茶客们作闲聊的谈资。
恩施晚报2008.1.21.
▓数字不是游戏
——从杨锦麟的“惊诧”说起
凤凰卫视杨锦麟在主持“有报天天读”时谈到一个有趣的现象,说某处开人代会审议财政报告,会议主持人问,“有看不懂的请举手”,没有一个人举手;又问,“同意的请举手”,呼啦一下,全都举起了手,一致通过。杨先生讲这几句话有点调侃的味道。
财政问题专业性很强,什么预决算、财政赤字、出口退税、顺差逆差……一大堆专用名词术语,除了业内人士,大多数普通群众是闹不明白的;即使懂得一点,恐怕也是一知半解,小百姓就更不太关心那些大数字背后的奥义了。鄙人从没有当过代表,不知道审议报告时是否有专人做过讲解,也不知道举手或不举手跟懂还是不懂有什么关联,不懂的是不是该去弄懂;不管怎么说,政府报告里的那些数字关系着国计民生,可不是闹着,哪怕“反对”、“弃权”只有几票,也说明我们的政治民主在进步。
媒体透露现在的人大代表中官员比例减少了,基层普通群众代表数量增加了,这是人民政府对百姓的信任。一般百姓的见识可能比不上官员,但毕竟开阔了反映普通群众声音的渠道,政治民主真的加强了。希望百姓代表不要辜负百姓的重托。又有报道说,今年的全国人大代表中增加了一个农民工代表,据说是来自农民工最多的广东省。嗨,农民工代表兄弟啊,你真是光荣之至,你可是新无产阶级的代表啊!你是代表3000万(?太少了)农民工啊!你可要给农民工兄弟们长脸啊!希望你好好学习,除了关心农民工每月劳动报酬到不到手的那个小数字,也应当弄懂一点国家财政的大数字呀,你如果还有没弄懂的,可不要当南郭先生,当会议主持人再问有“什么问题搞不明白”时,你可得把手举起来呀!
恩施晚报2008.1.28.
▓数字岂能游戏
上次说到晚清恩施籍大官新疆巡抚饶应祺在奏章中写到数目字时,都是精确到“分厘丝毫”、“斗升合勺”。不知道这位堂堂封疆大吏的这些数字是从何处得来的,他决计是不,问专家,“专家”回答:“可能吧。”是“专家”也冲昏了头脑,还是不敢据实回答呢?至于以后经常出现的“抠脑壳数字”、“派指标数字”,还有什么可信度呢?
为什么会这样?余秋雨的一段话击中了要害:“在政治挂帅的年代,一位官员被认为是经济专才而获得快速提升,只因为他总能最快速、最流利地回答视察者有关经济的提问。他很清楚,在场所有的人只需要快速和流利,哪怕错误;而不需要吞吞吐吐,哪怕真实。”
据考证,“实事求是”这四个字,早在《汉书》里就出现了。革命领袖在延安时期的文章中曾明确界定而且还题了词的,可惜何谓“实事”,何谓“求是”,讲了多少年,终于没有真正实行。改革开放以后,“实事求是”才逐步回到现实生活中来。在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当今社会,数字已倍加重要,官方数字的可信度也大大提高了。譬如,正面的,财政收入,粮食产量,是多少就是多少;反面的,矿难死了多少人,有一是一,有二是二。就是春节前后的雪灾,滞留多少人,损失有多大,都如实公布,这是政治清明带来的进步。但是因为曾经不实事求是的流风太久,影响太深,注重民生,老百姓感到十分温暖。医保、社保、就业福利等使百姓得到了实惠,特别是处于基层的普通民众和弱势群体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,人民感激不尽。材料披露上述几项给老百姓带来的利益也是6000亿元!设想一下,应酬稍微少一点,公款旅游少几次,宴会、宾馆、小车的档次稍微低一点,仅“公款吃喝”这一项,再省出个几千亿用在人民公益事业上也是不难做到的。
网评说,“在地方,我就知道,有的单位是一年有多少钱就用多少钱,而且直到用完为止”,“只要能找到……发票单据就行了”,这实际上谈到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,只是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提到解决问题的日程上来罢了。记得前些年看到作家张贤亮的一本小书《小说中国》,书中谈到中国最难解决的腐败问题是“基层腐败”、“团体腐败”,那本书说的“基层”还是从全局讲的“县市级”,至于几个人的“基层”就更顾不上管了。有时候见媒体披露,哪里又揭出了几个腐败分子,那还只是个别人,上文提到的类似于“有80万元钱就要用完”的“团体腐败”,解决起来恐怕是难上又难。
最牵动民心的数字自然要数人民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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