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的焰火
智库作文
2017-07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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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之夜，万家灯火通明，欢笑，吵闹，一起一伏，如寒夜的星光，一闪一闪，舒缓而负有节奏。 那点点疏星映在她如夜的眸里，一闪一闪伴随着泪水的，一滴一滴。她独自坐在后山上，坐在那口枯井旁。她常来这里。她不敢回村子，因为父母吵架了，然后莫名的走了，她一回家便会听见吵架的声音，哭声，离去的脚步声。家，远没有这里安静，宁谧，远没有这里黑而纯粹。四下，静而黑，寒风中夹杂着星光，与她的睫毛共舞着。 焰火在天边盛开，那离她很远，绚烂的色彩充溢了整个黑幕，她眼里映着变幻的色彩，是复杂的记忆？还是迷离的未来？抬头，伸手，想去触摸夜的脸庞，捏住易逝的色彩。而，差点跌进井里，她出了身冷汗，感觉真得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。是几滴清泪？还是那一夜烟火的绚烂？ 父母终究没有回来，村长收留了她。她快乐，且忧伤。 “浪费粮食，要不是为了笼络人心去竞选村支书，我才不要她呢！”“你个死人阿，早叫你不要多管闲事，你就不听！”…… 躲在门后的她已然听不见什么了，模模糊糊听见焰火在天空绽开的声音。她悄悄地走开，到那个宁静的地方去，并没有焰火在天空为她一个人的忧伤而开放，只有几点星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，一路上，她竟不经不懈，嘴角泛着微笑，脚下如风，一下一下切开走味的黑暗，似乎去赶什么一样，是另一个世界的焰火么？ 已然有人坐在井旁，男孩，黑暗中看见了他映着星辰的眸，与她一样。没有惊讶，淡淡坐下，枯井中冒出深沉而恐怖的低响，一阵一阵。两个孤单的人开始说话，没有谈过去，没有谈未来，她忘了，只记得他们最后依偎在井旁，睡着了。夜空中，钻出，点点繁星，亦如漫天凝滞的，焰火，且永不逝去，在他们醒来之前。 村长没有赶她走，但已不再管她，也本该管。枯井的夜空下，又成了她常去的地方。两个孤单的人靠在一起，可以取一些微微的暖吧。而，终究，还是要回归孤单中去的，回归到夜空的疏星间的。 除夕夜，她与他坐在井旁，说着，笑着，取着暖，一如刚刚认识的那天一般。而，毕竟一年的韶华已然逝去，那口枯井已然不再那么深而黑，而四下依旧静而黑，一如当初。 这一夜，他被一群醉汉推进了井里，她没抓住他，一如当初伸手去抓漫天的焰火一般。只因有个醉汉骂她是没娘的孩子，他便站起，与他们扭打，然后被推下，那口井再度变得深而黑，许久，才传上一声沉闷的低响。 坠落的一刹那，她看见他眼里映出了一丝亮光，是的，焰火又突然间，突然间在天边开放，又一次离她很远很远。是的，夜空的黑幕又被撕裂，渗出一滴滴色彩，是血？还是泪？ 她疯跑，趴在井边，井是枯的，映不出漫天多彩的焰火。几滴清泪，掉入，映着亮光，明晃晃地跌入黑暗。许久，许久，听不到坠落井底的回声，她一直等，等那声音传上来。 一面哭着，一面笑着，长大。如夜的眸，总是似笑非笑，映不出一颗星辰。 她的母亲回来了，从远方，从时间和空间的远方回来。望着坐在井边的女儿，已然十六七岁大了，这位妇人喜悦且恐惧。她怔了怔，上前，说：“走，跟妈回家，今天除夕，吃完饭，我和你一块放焰火！放咱自个的焰火!” 女孩没有动，用手轻抚着光滑的井沿。这口井在男孩跌进之后本是要填的，可村支书一“忙”，就忘了，一忘就是五年。可一些记忆已然无法在时间中褪去，无法像焰火一样，在夜空的纯黑中，绚烂的来，静默的去。 “这孩子，怎么不听话呢？这么晚了，快给我回家，大过年的，别惹我生气，啊！” 母亲的嗔怒已然听不清了，模模糊糊地她又听见天边焰火开放的声音，也听见了它们逝去破碎的声音。 “看，我一个人的焰火！”她抬头，伸手，去捏，去抓，去触摸。身子后倾，缓缓地，滑入井中。 那一瞬间，没有泪水，没有似笑非笑的面容，她那如夜的眸又映出了漫天的焰火，她一个人的焰火。 无 眉 于07年3月28日 后记：一个人失去自己珍贵的东西之后，灵魂与肉体便会缺损，当失去自己所有珍贵的东西时，灵魂的陨落，肉体的消逝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。这篇文章我旨在描摹一种人，他们悲苦，但也快乐，因为他们曾经拥有，并且将来也会拥有他们自己的焰火。